官渡粑粑里的千年香

《歲月里的官渡風味》

只要老昆明人想品嘗正宗的官渡糕點，他們總會默契地建議：“走吧，去官渡古鎮，尋找那個叫做‘眼鏡糕點’的地方！”果然，在周末的一個清晨，老趙就拉著他的兩位棋友，乘著公交車悠悠蕩蕩前往古鎮。踏上那些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，空氣中彌漫著熟悉面食的焦香，混合著古街特有的木質與土壤的氣息，瞬間將人們的記憶拉回到了往昔。

作為這里的常客，老趙熟識地形，他引導朋友們走過喧鬧的廣場和熠熠生輝的金剛塔，拐入一條略顯狹窄的小巷。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，已排起了一小隊人，店招上書寫著“眼鏡糕點”四字。排隊的過程中，老趙向朋友解釋：“別小看了這些糕點，它們蘊藏著官渡古鎮千年的悠久韻味。”

話題隨面粉的香氣飄回了唐宋時期。“那時的官渡，并不是現在的旅游勝地。”老趙看著周圍仿古的雕梁畫棟，思緒卻穿越到更久遠的地方，“它是個繁忙的港口，真正的‘滇中第一渡’！從滇池駛來的糧船、鹽船絡繹不絕，在這里卸貨。那些拉纖、搬運貨物和做小生意的人都是體力勞動者，他們需要飽腹的食物——用傳統老面發酵的糕點，經過火烤變得焦黃，扎實且管飽！”

“制作糕點的師傅們世代相傳，就居住在官渡街上。黎明破曉前，他們就開始和面、發面，守著烘爐。那時候沒有電烤箱，用的是土灶，燒的是柴火，烤出的糕點帶有獨特的煙熏香氣，船夫們老遠就能聞到味道并靠岸。”老趙深深呼吸，仿佛千年前的柴火余香仍縈繞在空氣中，“那些糕點的香氣曾是無數過往船只停泊的信號。”

談話逐漸轉至抗戰時期，老趙的語調變得深沉，帶有幾分感慨：“敵機轟炸昆明，官渡碼頭也動蕩不安。然而，再艱難的日子也要吃飯。制作糕點的師傅們并未停止工作，只是爐火不敢明晃晃地燃燒，他們躲在廚房暗中操作。”

“那時候的糕點味道有所不同。”老趙輕聲細語道，“面粉可能粗糙了一些，糖或許放得少了，但買的人反而更多。逃難的人們手中捧著一個熱乎的糕點，就像握著一個小火爐，內心多了幾分安寧。碼頭上的苦力靠著硬實的糕點，才能背起更重的包裹，多賺取一些生活費。這簡單的食物在戰亂時期成為了最實際的慰藉。”

“后來，天下太平，滇池水位下降，大船不再光顧老碼頭了。”老趙指著如今古鎮中熙來攘往的游客，“官渡變了模樣，成了人們游覽品嘗的地方。許多舊房子被拆除，建起了新街，各種新的小吃也層出不窮。”

此時輪到他們購買了，老趙點了幾個胡麻餡的糕點，熱騰騰的糕點遞在手中，牛皮紙包裹著，燙得他不停倒手。他分給朋友們一人一個：“快嘗嘗，趁熱吃，這種口感和味道其他地方可找不到！”

三人站在老街邊，不顧燙口，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。外層酥脆，內里柔軟，胡麻與砂糖的餡料甜度恰到好處，純粹的面食焦香瞬間充斥口腔。

“嗯！就是這個老味道！”一位朋友滿意地贊嘆，“比我家附近那些花哨的甜點好太多了！”

“確實如此。”老趙咀嚼著糕點，看著周圍琳瑯滿目的熱門小吃店，緩緩說道：“你看現在古鎮里賣什么的都有，奶茶、咖啡、炸串……但最不起眼的糕點攤前，排隊的人總是最多的。這是為什么？”

“因為它沒變。”老趙自問自答，“它仍然使用傳統的面團發酵方法，依然用古老的爐子烘烤，仍然是那幾種簡單的餡料：胡麻、花生和紅豆沙。它不像其他食品隨著潮流不斷變化，它堅守著祖輩傳下的原則——把最普通的谷物，做成最實在的美味。”

“我們這一代人，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？苦日子、窮日子、動蕩的日子、富足的日子，我們都經歷過。”老趙看著手中的糕點，仿佛在凝視一位老友，“最后才明白，最讓人懷念的不是什么珍饈佳肴，而是從小吃到大的、始終不變的老味道。它吃起來安心，讓人內心平靜，仿佛……根仍然深深扎在這片土地上。”

陽光灑在古老的石板路上，也照亮了老人們滿足的面龐。周圍是絡繹不絕尋找新鮮感的游客，但他們三人，在這一刻，通過最簡單的糕點，品嘗到了跨越千年的韻味。

那個烘烤糕點的火爐，從唐宋時期燃燒至今，從未熄滅。它見證過碼頭的船只如織，聽過戰亂的警報聲，也正目睹著如今古鎮的繁華與喧囂。它以最質樸的方式向每個人傳達信息：無論時代如何變遷，生活最純粹的甜美就潛藏在每一餐一飯、不變的實在口感中。這才是官渡古鎮最深沉、最具活力的靈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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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任編輯：佚名)